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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九章

沈瑄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孟清和不由自主的附耳过去,压根没发现,整个人都靠在了国公爷的怀里。只一心专注于沈瑄的话,越听,眼睛越亮。</p>

占城暹罗和真腊等番邦之人种粮伐木的交趾土地,实际上并非售出,而是租赁。他们开垦种植的田地,自然没有免税一说,比对中原商人,税负还要加上半成。</p>

金忠是谁?</p>

当年为朱棣靖难出谋划策的功臣。虽然有神棍嫌疑,却得道衍称赞。朱棣荣登九五,他曾先后在工部和兵部任职。由此人坐镇交趾,不怕临近的番邦起心思,就怕不起。</p>

以永乐帝的霸道程度,谁敢朝他地盘伸爪子,统统剁手!</p>

剁完了,十有八--九会再要一笔“劳务费”。</p>

不合理?</p>

眼睛一斜,砍手不费力气?当然得要钱!</p>

可以想见,占城暹罗等国乖乖租地种田交税,给明朝当佃户做小弟还罢,敢起额外的心思,偷摸动手动脚,染指老朱家认准的宅基地,不好意思,占了多少,必须加倍还回来。</p>

顽抗耍赖,黎季牦父子就是前车之鉴。</p>

靠着大明出兵,占城才摆脱安南的威胁,否则灭国是早晚的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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暹罗虽然强-横,朱棣一顿威胁痛骂,照样脚软。</p>

老挝,缅甸等虽是番邦,境内却设有明朝的宣慰使司。</p>

想想脑袋发热的后果,孟清和都替这些番邦捏了一把冷汗。</p>

永乐朝,大明军事实力相当强悍。文官集团偶尔脑袋犯抽,却不乏名臣,更不像明后期-党-争一般,屁-股决定脑袋。选错了队伍,再有能力也靠边站。</p>

对内,文武相争始终存在。对外,无论文臣武将都能摆正立场,动起手来,完全不会手软。</p>

虽说和朝中文官集团不对付,孟清和也必须摸着良心,给这些士大夫一个中肯的评价。即使大部分时间,这些士大夫都相当讨人厌。但在必要时候,还是能拿得出手的。</p>

例如任交趾布政使的金忠。不说永乐帝,连孟清和都知道,他和朱高炽的关系不一般。依然得朱棣重用,只因其的确是个人才。从中央到西南边陲绝不能算做“荣升”,由六部天官出任交趾布政使,换种说法,就是变相贬谪,但论交趾如今的重要性,没人敢说,有比金忠更合适的人选。</p>

所以说,皇帝的心思你别猜。</p>

解缙,金忠,冯贵……</p>

凡是平王一系,或疑似平王一系的朝臣,只要犯错,大多被发往西南,要么贵州广西,要么交趾。</p>

用一般眼光来看,没什么出奇。广西贵州等地,自古就是流放贬谪劳动改造的最佳场所。但是,结合朱高炽就藩普安州来看,事情肯定不是表面这么简单。</p>

想想就是一阵心惊。</p>

捏捏手指,他自己都是麻烦缠身,自顾不暇,哪还有空想这些?</p>

沈瑄回来了,他是安全了,远在顺天府的家人仍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。无论多担心,都只能寄希望于孟清江尽快赶回去,联络上大宁的丁千户和朱旺等人,绝不能另外派人出京。</p>

一旦这么做了,扣在他头上的罪名会严重十倍。</p>

孟清和闭上眼,又是一阵疲惫袭来。</p>

赵院判的药很有效,可他仍能明显感觉到,自己的精力不比从前。</p>

刚二十出头,身体就破败成这个样子,除非尽心调养,否则,想要活到耄耋之年,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</p>

无奈的笑了笑,有这个机会吗?</p>

“怎么了?”察觉孟清和突然沉默,沈瑄垂眸,掌心覆上他的脸颊,“可是累了?”</p>

“恩。”孟清和点头,握住沈瑄的手腕,抬头,下巴抵在沈瑄身上,觉得不舒服,又躺了回去,“族里的事,心烦。”</p>

良久,在孟清和以为沈瑄不会再问时,却听他道:“因为族中事,你才进了诏狱?”</p>

孟清和闭上眼,闷声道:“我也是没办法。”</p>

不主动投案,别说保下家人,恐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。</p>

他的确抱住了永乐帝的大腿,究竟牢靠不牢靠,始终不敢拍着胸脯百分之百打包票。</p>

遇上这样的事,从最坏的结果考虑,至少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。而且,这样一来,也不会有人以他为引子,找沈瑄的麻烦。</p>

“如果我不主动出面,被人上疏弹劾,麻烦会更大。”</p>

毕竟,孟氏族人侵占田地,确有其事。和部分官员勾结,向运往北京的木材下手,也不是凭空捏造。</p>

“不过,我也不会硬出头,将全部责任一肩挑了。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,不然的话,永远不知道悔改。”</p>

孟清和将沈瑄的手拉倒眼前,手指修长,掌心的纹路明晰,对比自己的手,果然,他就是个操心的命。</p>

“既然下了决心,又何必再挂念?”沈瑄一下下抚过孟清和的脊背,温声道,“依你之言,此事,陛下会交给锦衣卫处置。不经刑部,家人应当无忧。”</p>

“可……”</p>

“实在担心,可遣人知会大宁都司,我亦会给魏国公书信,锦衣卫查案之时当可免收惊扰。”</p>

“恩。”</p>

孟清和点点头,放开沈瑄的手腕,不想被反手握住。</p>

“之前瑄不在,十二郎忧心了。”</p>

沈瑄前牵起孟清和的手,送到唇边,温热的触感,刹那间从指间融入,流遍四肢百骸。</p>

孟清和不不自觉的红了耳根。</p>

“如今,十二郎自不必担忧。”唇沿着指尖滑下,最终落在掌心,“安心留在府中,诸事皆交予我,可好?”</p>

不知是美—色—误人,还是低沉的声音太具有说服力。总之,连脖子都红了的孟某人,迷迷糊糊,没有任何异议的点了头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