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，许思恩便死在狱中。</p>
消息证实，立刻有言官弹劾锦衣卫-滥-用-刑-罚，无罪证致死朝廷命官。永乐帝当殿将弹劾奏本扔到了他的脸上，“拖下去。”</p>
阴沉的表情，让跃跃欲试的其他言官瞬间哑火。大汉将军大步走进殿内，将脸色骤变的言官拖出殿外。</p>
天子是要杀人。</p>
站在武官的队列中，孟清和眼观鼻鼻观心，不言不语。</p>
许思恩死得不冤枉。从他府里搜出来的金银，足够他死上一百遍。如果按照正规程序走，将人移交刑部大理寺，也是砍头扒皮的命。</p>
锦衣卫却没这么做，而是直接让他死在了诏狱里。</p>
杨铎这么做的理由，孟清和循着蛛丝马迹，猜到了一点。</p>
许侍郎和解缙一直没断了联系，同平王府也有暗中通信。从许侍郎家中搜出的信件，不得不让朱棣对他起杀心。</p>
锦衣卫搜出的信件，查出的消息，都不能白于天下。</p>
所以，许侍郎必须死，死在诏狱里。</p>
朝堂上，再无人弹劾锦衣卫滥杀，被关押进诏狱的青州官员，注定等不到走出来的一天。</p>
青州事了，永乐帝再提北巡，下令钦天监择吉日，令礼部翰林院议定巡狩之仪，布告天下。</p>
“朕北巡之时，不得劳动百姓出城相应，凡道途供应自京节备，有司不得劳民进献。”</p>
“臣等遵旨！”</p>
早朝之后，沈瑄被永乐帝留下议事，孟清和自己回了国公府。</p>
孟清义的户籍已经办妥，正准备返回顺天。孟清江已先一步启程，带着孟广孝和孟清海的骨灰，回兴州安葬。恨意仍在，但逝者已逝，留下的人终究要看向前方，迈开步伐，继续活下去。</p>
“九哥。”</p>
孟清和敲开客房的门，孟清义正收拾行礼。</p>
如果不是孟王氏来信，说五姐的亲事有了变动，孟清和本想多留他些时日，等王太医为他调养好身体，再让他返回顺天。</p>
“十二郎下朝了？”见孟清和一身公服，便知是刚回府。孟清义拧了帕子，递给孟清和，“天热，擦擦脸。”</p>
“谢谢九哥。”</p>
“你我兄弟说什么谢，反倒是生分。”</p>
孟清和笑笑，擦过脸，坐到桌旁，将几份地契放到桌上，道：“这些田产是我置办下的，九哥回乡之后可经营起来。还有给五姐的添妆，九哥启程时一并带上。”</p>
孟清和从军例属募兵，孟清义复籍仍为民户。若非孟广智被追赠伯爵，户籍可在当地府衙**，根本不需到南京。</p>
孟清义将地契推回去，“没有弟弟给兄长置办家产的道理，这些地九哥不能要。”</p>
“九哥不要就全给五姐。”孟清和道，“当年小弟许了三姐五姐十里红妆，如今，做叔叔的不能食言。”</p>
见孟清义还要推辞，孟清和按住孟清义的手，道：“九哥，收下吧，就当是为了兄弟。”</p>
孟清义顿了顿，看向孟清和，半晌，终于点了头。</p>
“好，我收下。”</p>
孟清和刚要松口气，又听孟清义道：“这些田，就当是九哥替十二郎经营。将来十二郎不做官了，或是生了其他变故，回乡来，有这些田在，总是个保障。”</p>
生了变故回乡？保障？</p>
他怎么觉得，这话不太对劲？</p>
拍拍脑袋，孟清和恍然，他这亲哥八成还是认为国公爷信不过。</p>
是不是该告诉九哥，国公爷的家产都是他在管？就算将来可能有X年之痒，也是他卷-款，国公爷净身出户。</p>
没等话出口，客房的门再次被敲开，一身大红麒麟服，脸却黑成锅底的定国公站在门口，满身煞气，显然听到了某些不该听的。</p>
鼓起勇气同沈瑄对视，孟清义硬着头皮不改口。</p>
为了兄弟，他也必须硬气一回。</p>
孟清和想哭。</p>
亲哥念着他，他感动。可惹到了国公爷的后果，委实让人后背发凉。他开始认真考虑搬到西-厢睡的必要性和可行性。不搬的话，告假天数必将创下历史新高。</p>
不过，国公爷会让他囫囵个的卷着铺盖挪地方？</p>
参照往日经验，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。</p>
抹把眼泪，他还是提前准备好假条吧……</p>
永乐六年八月末，朝廷布告天下，天子九月北巡。</p>
未几，朝廷的使节和封赏马哈木的敕书送抵瓦剌本部。</p>
马哈木受封顺宁王，他的两个弟弟分别被封为贤义王和安乐王。</p>
明朝使节表达了永乐帝扶持瓦剌的诚意，送上的粮食，茶叶，布帛和铁器黏住了瓦剌各部头目的双眼。尤其是五百铁器，差点让各部头目当着使节的面打起来。</p>
勉强-压-服众人，马哈木向明朝使节表示，大明的意思他了解，一定给鞑靼好看！</p>
“请天使禀告大明天子，臣同本雅失里阿鲁台不共戴天！”</p>
马哈木想得很明白，鞑靼被灭掉，大明也不可能跑到草原上安营扎寨。到时，空出的地盘还不是自己的？唯一需要提防的只有兀良哈。大不了草场平分，再向大明要求封赏，得到的利益也少不了。</p>
什么唇亡齿寒，内部矛盾，在丰厚的赏赐和可能得到的利益面前，全都是渣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