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棣没有马上点头，又接连询问了胡广，杨士奇等人，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，都认为在云南增设儒学是有益于社稷的大事，当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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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杨荣也该在随驾名单中，可惜运气不好，早前以父病为由从麻烦中脱身，开创永乐朝停薪留职的先例，不料想乌鸦嘴成真，小病成了大病，进而一病不起，杨侍读不得不上了丁忧的奏疏，为父结庐守孝。</p>

但事有两面。</p>

错过了随扈北巡的机会，却减弱了永乐帝对他的厌恶。他日起复，七成可能会升上两级。</p>

胡广等人各抒己见时，孟清和一直保持沉默。不是他没有想法，恰恰是他想得更多，也更-深-入。</p>

京城递送的奏疏中，永乐帝为何偏偏将陈敏言的奏请单提出来？若说没有其他意图，孟清和敢马上去和国公爷比武。</p>

陈御史在奏疏中说，自洪武中，西南诸省设学校，教养生徒，令州县诸生习经义识教化。并令当地布政使司一如中原，逢三年开科取士。然西南之地远离京城，多以土人为官，创制学规隘陋，儒师校官学问肤浅，容止粗鄙，不称其职。能中举之人，凤毛麟角。</p>

“臣请朝廷别选明礼仪，识经义，明行修之士入学授课，庶几教育有法。盖以宣扬教化，令土人识天子之明德。”</p>

陈御史的上疏有理有据，合乎朝廷教化边民的基本政策，送到京城，未隔夜就发往行在处。</p>

如果永乐帝不是刻意提出此事，孟清和还不会想太多。</p>

想起杨铎提及西南事将了，再结合沈瑄的只言片语，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。</p>

西南，儒学？</p>

天子削减平王俸禄，貌似就和他在贵州私设学校有关。</p>

永乐帝对士大夫们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，肯定要爆发出来。陈敏言的上疏，八成就是个引子。</p>

孟清和顿时一个激灵。</p>

瞄一眼永乐帝，难怪国公爷和他说，西南的事不必操心了。永乐帝想收拾谁，即使是亲生儿子，也只能乖乖洗净脖子等着挨刀。</p>

如果没猜错，他该怎么做？继续保持沉默，还是适时的递把刀子？</p>

在场众人，好像都没意识到天子的根本意图。还是说，心中有了猜测却故意装傻？</p>

在场之人，明面上都是皇帝的铁杆。永乐帝要向士大夫开刀，基本不会朝他们下手，或许还能借机解决几个对头。以这几位平日里的作风，未必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、</p>

但似乎，夏元吉和杨士奇等人可以装糊涂，孟清和却不行。</p>

比起明哲保身，不如爽快给皇帝递刀。</p>

想继续立足朝堂，就必须有敌人。没有敌人，也要为自己树立起敌人。</p>

满朝都是朋友，人人都说好话，是想作甚？</p>

学习王莽？</p>

再者言，他和文官集团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，多增加几条裂痕，更利于抱紧朱棣大腿。</p>

想到这里，孟清和上前半步，道：“陛下，臣有言。”</p>

“讲。”</p>

“臣以为，学校者，人才之所出，必师范得人，而后学有仰赖。今四夷平定，八方来朝，仰慕我朝文明者不知凡几。西南边陲之地，虽士子有向学之心，然学规简陋，师资平庸，不副其所望，纵学有数载，亦难成才。徒耗费时光，辜负朝廷兴学教化之美意。”</p>

话到此处，孟清和顿了顿，朱棣颔首，夏元吉杨士奇等人也面露赞同之色。无论对孟清和本人是什么看法，这番话都说到了众人心里，相当符合实际。</p>

“继续讲。”永乐帝道。</p>

“是。”孟清和清了清嗓子，“幸甚，陛下圣明，择英才巡察四方，上奏学校诸事。”</p>

之前是摆事实将道理，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拍-龙-屁，还拍得相当自然。</p>

朱棣被拍得很舒服、</p>

夏元吉和杨士奇八风吹不动，胡广金幼孜却是嘴角-抽-动。</p>

自永乐三年，翰林院一直忙着修书，对孟伯爷的种种壮举，多是耳闻，不得亲见。现如今亲眼目睹，不得不承认，单是这拍龙-屁-的功-夫，寻常人都要学上一段时间，还未必能得其精髓。</p>

孟清和不在意旁人怎么想，宦官和锦衣卫之友的戳都盖了，佞臣？小意思！</p>

“臣以为，学校之重，首重学官儒师。学有明师，纵陋室亦可成饱学之士，出翰墨之才。”</p>

朱棣终于笑了，“以尔之见，儒师当如何择选？”</p>

“回陛下，臣闻山水之间有名宿。”</p>

“哦？”朱棣又习惯性的开始敲手指，“尔言以朝廷征兆？”</p>

“臣以为，可布告天下，示民以朝廷增设儒学，广征儒师之事。”孟清和道，“布告当言学子求学之心，朝廷广宣教化之意，应征者，必为高雅清明之士。”</p>

说者似不觉，听者的表情都有些微妙。</p>

应征的就是高士，不应征的是什么？</p>

“还可令民间推举，将宿儒德才之名列于布告之上。”是真的民-意-推-举，还是锦衣卫-暗-箱-操-作-，单看朱棣意向利。</p>

夏元吉杨士奇等人倒吸一口凉气。</p>

推举？还要列名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