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乐六年十月，天子御驾驻跸河间府，命兀良哈三卫出边巡弋的敕令飞送大宁。</p>
大宁都指挥使遣人通知兀良哈大小头目，天子有旨，鞑靼新败瓦剌，北行之路不通，转而向东奔窜，极有可能犯边。</p>
“遇有敌来犯，可出塞击之。”</p>
简言之，不来则罢，敢来，通通拍死。</p>
朵颜，福余，泰宁三卫头领接到敕令，均大喜过望。</p>
阿鲁台是不是真犯了失心疯，他们管不着。天子这道命令，当真合了他们的心意。</p>
外出交易的商队被抢，壮汉们早憋了一肚子火气。无奈朝廷大军集结边卫，魏国公治军极严，无令不敢擅动。否则就是违抗皇命，掉脑袋的罪名、不违抗皇命，违抗军令的帽子压下来，也是吃不了兜着走。</p>
打个比方，兀良哈壮汉们一见定国公就发憷，像是兔子见了老虎。换成魏国公，也好不到哪里去。</p>
今上靖难时，朵颜三卫同魏国公交过手，战后得出结论，皇帝大舅子手黑程度直逼定国公。非必要，绝对不能惹。</p>
天子令三卫出边迎敌，无异于解开了壮汉们头上的紧箍咒。</p>
当真是大喜啊！</p>
“本雅失里不足为惧，还比不上鬼力赤。”朵颜卫同知哈儿歹同鬼力赤阿鲁台都交过手，对鞑靼十分了解，“阿鲁台倒是难对付。”</p>
“不然。”乞列该到京城一趟，长了见识，又得了孟清和青眼，在泰宁卫大小头目中，地位直线上升，说话也相当有底气，“现在的阿鲁台早没了往日风光，否则也不会轻易被马哈木打败。”</p>
“你是说？”</p>
“阿鲁台是狡猾，却要看和谁比。杀了鬼力赤，拥立本雅失里，如果继续向大明称臣，还有转圜余地。杀了大明使节，惹怒了大明天子，才是自绝前路。”</p>
乞列该一边说，一边伸出拳头，攥紧，松开，再攥紧。</p>
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，让帐篷里的壮汉们控制不住的热血冲头。</p>
“鞑靼新败，仓皇逃窜，我等以逸待劳，若无一场大胜，难免让那群女真人看扁！”</p>
乞列该的话，触动了壮汉们最敏-感的神经。</p>
身为大明金牌打手，最强外援，哪怕为了丰厚的赏赐，也不容许有人挑战自己的地位。归附大明，同样精于骑射的辽东女真各部，自然成了壮汉们的眼中钉。</p>
女真想崛起，势必要让大明朝廷看到自身价值。要钱没钱，要技术没技术，只有上马打仗的本事还能拿得出手，即使总体实力比不上兀良哈，为了部落的发展，也必须硬着头皮竞争。</p>
虽然女真部落的人口是个硬伤，但论凶狠悍勇，丝毫不弱于蒙古骑兵，足以引起朝廷重视。</p>
建州卫，毛怜卫，虎儿文卫陆续开始崭露头角。天子下令征沙漠，辽东总兵官特意举荐呵哈出等人，凭孟善的面子，魏国公徐辉祖也不会把人晾着。积极点，上下活动活动，进不了中军，得个前锋也不是不可能。</p>
“对，不能让这群女真看遍了！”</p>
拉出女真做靶子，乞列该的话马上得到共鸣。</p>
朵颜卫都指挥同知哈儿歹当即下令，召集卫中官军，派出斥候，一旦发现鞑靼骑兵的踪迹，立刻出击。</p>
“天子令我等出边迎敌，，我等必要取得一场大胜！”</p>
福余卫都指挥使佥事安出-拔—出马刀，恶狠狠道：“鞑靼抢了我们的盐巴茶叶，杀了兀良哈的勇士，此仇必须要报！”</p>
“报仇！”</p>
“杀死本雅失里，生擒阿鲁台！”</p>
群情激奋，头目们很快散去，迅速召集麾下勇士，做战前动员，布置作战任务。</p>
送上门的人头，不砍白不砍！</p>
按照兴宁伯的话来说，挖坑填土，落井下石，正当时！</p>
兀良哈的举动很快传到朱棣耳中。</p>
对壮汉们的表现，永乐帝十分满意，特意遣人前往北京，告知徐辉祖，必要时，可派步骑支援朵颜三卫的行动。</p>
“若大胜，不问缴获，只以首级论封赏。”</p>
宦官怀带天子手谕匆匆离去。</p>
立在一旁的孟清和不免咂舌，这是无论抢多少，都不必上交朝廷，全部自己消化？</p>
据悉，本雅失里脑袋缺根筋，抢劫手段却是一流。如果扰边的主力不是阿鲁台和马儿哈咱，而是他，兀良哈肯定要大发一笔。</p>
这就是所谓财运来了，挡也挡不住？</p>
挠挠下巴，着实是羡慕啊。</p>
朱棣不知道孟清和正想什么，如果他知道，估计会相当无语。</p>
以孟清和如今的身家，还需要羡慕本雅失里手中那点东西？</p>
不怪朱棣眼光高，此时的大明，完全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富帅。在高富帅的朱老四眼中，鞑靼手里那三瓜两枣不值得惦记，掉到跟前都未必乐意弯腰捡。</p>
所以说，孟伯爷身居高位仍然仇-富，不是没理由的。</p>
给兀良哈下了命令，朱棣心情大好，转而向随扈官员问策，云南按察使陈敏言奏请增设学校一事，如何处置才最妥当。</p>
随扈文官中，户部尚书夏元吉官职最高，也是典型的实干型人才，对陈御史所奏之事，早已有了腹案。朱棣视线看过来，当即开口道：“臣以为，陈御史所奏合乎民情，合朝廷教化之功，可从之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