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鲁台的安排很到位，扮演-诱-敌角色的鞑靼骑兵十分敬业。</p>
十天时间里，征讨大军先后遇到四支鞑靼骑兵，均为两三百骑，披甲执锐，貌似勇猛，却一触即溃。</p>
兀良哈斥候发现两处营地，帐篷和锅灶的痕迹犹在。为让明军相信鞑靼的主力就在前方，阿鲁台大手笔的送出一个重量级俘虏，本雅失里帐下尚书。</p>
比起之前抓到的百夫长，这名鞑靼尚书的级别更高，掌握的情报定然也更多。</p>
做了明军俘虏，鞑靼尚书十分自觉，不需要-威-胁-利-诱，更不用锦衣卫登场，有什么说什么，肚子里的存货一股脑都倒了出来。</p>
“本雅失里无能，阿鲁台不得人心，小臣愿归附大明，为天军带路！”</p>
自动自觉，觉悟实在是高。</p>
实际上呢？</p>
不用孟清和拍脑袋回忆历史，军中的几名锦衣卫异口同声表示，此人貌忠实奸，不可信。</p>
“永乐四年，卑下曾随使节出塞。此人是鞑靼尚书不假，却非本雅失里帐下，实乃阿鲁台心腹！”</p>
锦衣卫言之凿凿，就差发誓，言若有虚，脑袋摘下来给总戎当球踢。</p>
“此人确有可疑。”</p>
徐辉祖升帐，召集众将，孟清和也在被召之列，有幸参加魏国公支持的军事会议。</p>
“以诸位之见，该当如何？”</p>
右军主将，同安侯火真是急性子，暴-脾气，直言，既然人送上门来，不如就照他说的，一路追上去。</p>
“有埋伏如何？凭借十几万大军，还怕了他们不成？”</p>
话相当有气势，却只有两三个人点头。</p>
余者多是皱眉肃然，明显不同意火真的观点。</p>
“以属下之见，此人九成是鞑靼派出的细作，目的即为引大军入歧路，或在险要处设埋伏。我等身负皇命，破敌心切固然不错，然不可过于焦躁，一旦落入敌人圈套，即使能取胜，也是残胜。”</p>
前军主将，武城侯王聪为人严正，用兵谨慎，虽未当面驳斥同安侯立功心切，不顾大局，却透过言语暗中提点。凭两人往日的交情，火真不会同王聪生了嫌隙，反倒会加以自省，暗暗思量，他是不是真的考虑不周。</p>
边军日强，给了将领更多的自信，难免会生出傲慢情绪。</p>
徐辉祖曾同朱棣为敌，差点断绝了燕王的称-帝之路。遇上燕军中的老资格，靖难功臣名册上的人物，多少有些顾忌。如果话是他说的，百分百不会有这样的效果。</p>
“总戎，是属下冒进了。”</p>
“同安侯也是为陛下计，本帅怎会责怪。然依武城侯所言，大军在外，远离中原，行事谨慎总无大过。”</p>
“是！”火真抱拳，心服口服。</p>
徐辉祖继续道：“自大军出塞，至今已有三月。所遇小股骑兵，多为鞑靼疑兵-诱-敌之计。可言寸功未立。”</p>
此言一出，众将皆有赧色。</p>
“鞑靼尚书恐为细作，不可轻信。然过于谨慎，止步不前，亦非本帅所愿。”</p>
话到这里，众人都听出些不一样的味道，双眼开始发亮。</p>
“日前，本帅得兴宁伯献计，又同定国公武城侯等商议，定下破敌之策。”顿了顿，徐辉祖环视众人，“以借鞑靼设伏之际，寻得本部所在，将计就计，一力歼敌！”</p>
徐辉祖的声音不高，气息却相当浑厚，每一个字都似从胸腔中发出，在众人的耳边回荡。</p>
“可有异议？”徐辉祖的目光再从诸将面上扫过，见无人出声，单手扣在腰间佩刀之上，道，“既如此，众将听令！”</p>
“是！”</p>
“明日寅时三刻，左军前军-拔-营。马裹蹄，人衔枚，不得惊动营外鞑靼斥候，沿河北上，自有兀良哈游骑在前方接应！”</p>
沈瑄同王聪出列半步，齐声道：“属下领命！”</p>
“本帅自领中军在前，右军后军压尾慢行。”徐辉祖冷笑道，“既有鞑靼尚书为我等引路，便随他走一遭！”</p>
“总戎不可！”后军主将，武安侯郑亨急声道，“属下愿领后军在前，总戎乃大军统帅，立于大纛之下，不当以身犯险。”</p>
“我意已决。”徐辉祖抬手，止住了郑亨的话，“本帅不为饵，如何能让贼子确信，我等已入瓮中？”</p>
“总戎还请三思！”</p>
“不必再说，依令行事！”</p>
“总戎……”</p>
众将还待再劝，徐辉祖陡然起身，豪迈大笑，“自洪武十八年，吾奉命北疆练兵，西南-平-叛，经大小战阵无数，遇胸有谋略善使兵法者，不可计数。鞑靼太师阿鲁台，不过残元一虏，蒙天子恩德，仍不自足。敢以贫瘠沙漠之兵，衅大明之威，施以拙劣小计，自以为得意，吾誓言，必破此贼！以报陛下，壮我大明！”</p>
话音未落，帐中诸将多已热血沸腾。</p>
如果阿鲁台和本雅失里当前，绝对没有二话，抽-刀子就上，砍成八瓣不解恨，必须剁成肉酱。</p>
“总戎英武！”</p>
孟清和举着胳膊高喊，暗中咋舌，该说什么？</p>
永乐帝霸气，永乐帝的舅子也不遑多让。</p>
大明第一家庭，大明第一外戚，威武霸气，一统江湖！</p>
作战会议开完，沈瑄和王聪被留下说话。</p>
孟清和同他人一起走出大帐，无意间转身，看到不远处探头探脑的鞑靼尚书。很显然，刚刚大帐中的高呼声引来这位的重点关注。</p>
孟清和挠了挠下巴，揭起嘴角一小块干皮，嘶了一声，还真疼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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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道他是细作，却安排在中军营盘……</p>
或许从一开始，魏国公就打定主意，以中军为饵的。人放得近些，才更利于计划实行。</p>
会不会导致秘密泄露？</p>
舔了一下伤口，孟清和咧嘴，会让这种情况发生，就不是皇帝大舅子，魏国公徐辉祖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