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伯爷不掌兵，沈瑄却不能置身事外。</p>

一道令下，五千骑兵北上，巡弋开平卫至万全卫诸地。领兵之人，正是自**归来不久，由羽林卫指挥升调入行后军都督府的泾国公陈亨嫡孙，陈纪。</p>

“国公爷不去？”</p>

“不去。”沈瑄放下公文，靠向椅背，握住孟清和的手腕，拇指擦过青色的血管，“陛下有意明年迁都，我意同成国公，非天子令，不再请旨掌兵。”</p>

不再掌兵？</p>

一瞬间，孟清和脑中有数个念头闪过，最后全都化为一声叹息。</p>

伸出手臂，揽住沈瑄的后颈，第一次，以保护的姿态，将他拥进怀中。</p>

“子玉，我陪着你。”</p>

沈瑄合上双眸，没动，也没有出声，呼吸清浅。</p>

孟清和挺直背脊，手指顺过乌黑的发，亏得国公爷没戴幞头……好吧，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走神。</p>

窗外，夕阳西下，晕红的光，映暖天边的云。</p>

五月的顺天，仍是春寒料峭，只有眼前人的-怀-抱，才能温暖彼此。</p>

“十二郎。”</p>

“恩？”</p>

孟清和不想动，即使脚麻了，也不想动，不愿动。</p>

鼻中发出单音，似无意识的回应。</p>

下一刻，怀中陡然一空，睁开眼，突然身体离地。</p>

没有惊诧，孟清和笑了。</p>

揽住沈瑄的肩膀，瞄一眼案上高高一摞，意思很明白，不管了？</p>

沈瑄勾唇，侧首，狠狠堵住了孟清和的嘴。</p>

不管了。</p>

随他去。</p>

“明日之事，也不管了？”</p>

声音绕过屏风，很快变得模糊。</p>

“……十二郎在，瑄无暇……”</p>

陷在榻上，望着帐顶，孟清和狠狠扣住沈瑄的肩，既然如此，就疯一回吧……</p>

高官厚禄，天子-宠-幸。</p>

财富，地位，荣耀。</p>

到头来，能拥有的，只有眼前这个人。能握住的，也只有这双手。</p>

永乐八年五月壬戌，兴宁伯因事告假，定国公无故旷工。</p>

次日，兴宁伯继续告假，定国公继续旷工。</p>

再次日，兴宁伯仍在告假，定国公却旷工不成。</p>

宣府战报送到，阿鲁台的确一心投诚，为取得明朝信任，不惜下血本，将长子和次子一并送到北京国子监学习。换种说法，亲子为质。</p>

这不意味着边塞事情解决，因为，瓦剌突然变得不老实了。</p>

马哈木是什么态度，暂且未知。贤义王太平领两千骑兵犯边，同宣府官兵发生小规模战斗，却是不争的事实。</p>

“瓦剌犯边，宣府边军出战，斩首一百余，擒三百。”</p>

战报送抵南京，永乐帝大怒，命文渊阁拟旨，发兵十万征讨瓦剌。</p>

“瓦剌狼子野心，出尔反尔，犯我边境，朕意亲率大军征讨！”</p>

天子亲征？</p>

群臣相顾，这才消停多久，又要北上？</p>

观朝诸将，成国公告病不出，魏国公卧床不起，定国公镇守北京，离不得半步。</p>

淇国公……还是留在家中养花读书，陶冶性情比较好。</p>

四月间，新城侯领兵奔赴交趾，不为镇压叛乱，而是老挝暹罗最近不稳，明朝需要发挥国际主义精神，以军队宣扬和平。短期内，张辅定然无法还朝。</p>

平江伯陈瑄和都督柳升擅水战，陆战只是一般。</p>

赵王随船队出海，指望不上。</p>

汉王尚要巩固边防，组织屯田。若命北疆镇守挂帅印，何福孟善，谁敢用汉王为副？</p>

思来想去，除天子亲征，当真找不出最合适的领兵人选。</p>

徐皇后得知消息，很是淡然，似早有预料。叫来宫人，将她亲手缝制的夹袍给天子送去。</p>

朱瞻基坐在一旁，始终没出声。朱瞻壑大眼明亮，皇祖父出塞，他是不是也能随行？</p>

看透朱瞻壑所想，徐皇后轻笑一声，罢了，圈在笼子里的老虎，猫都比不上。兄长四弟这个年纪，都在军营里打滚了。便是高煦、高燧，也没少被天子拎着鞭子教育。</p>